夏季的一天,永定城內(nèi)耆老胡某為剛從北平調(diào)來的知縣擺酒洗塵,專門請覃金甌先生作陪。覃金甌穿件棉袍子,手里拿把扇子扇個不停。知縣看不順眼,口出一聯(lián),譏笑覃金甌: “穿冬衣,拿夏扇,哪知春秋!” 這是雙關(guān)語,一是說覃金甌不知時令,二是嘲笑覃金甌沒有文化,不知《春秋》,是個地道的蠻子。 覃金甌是善者不來,來者不善。他把扇子搖了幾搖,回敬道: “出北平,到湖南,什么東西!” 覃金甌對官場素?zé)o好感,特別是前幾屆知縣,貪贓枉法,魚肉百姓。他有意這么打扮,就是要引出話題,挖苦這位知縣。這句話的意思是:你今朝不是從東方到西方,而是從北平到湖南永定,誰能保你是個好東西么?知縣啞然,方知“蠻方”也有人才,不可小視,便一邊喝他的悶酒。弄得東道主也很尷尬。 酒過三巡,縣令不甘受土蠻奚落,又口吟了一聯(lián): 弟既為桃源桃,只恨天門不塞,竟通人世。 他是把自己喻為桃花源里的陶淵明,并借天門山表達他的歸隱志向,決非庸人之輩。覃金甌不免作刮目觀,但并不服氣,回道: 客乃是柳州柳,常以山水之奇,發(fā)為文章。 他把自己比成柳州柳的柳宗元,柳宗元是唐宋著名“八大家”,其人文才德行,自是天下聞名。 知縣暗暗驚嘆,尋思再難難這個“土蠻”,可搜索枯腸,怎么也想不出詞兒來,一抬頭,正好看到壁上有幅畫,畫面上有一間茅舍,旁有幾株掛滿碩果的桐樹,三個童子在樹下用竹條打桐子,其景動人;畫旁配永定竹枝詞一首,叫“終歲生涯何所寄?半栽桐樹半栽麻”。知縣茅塞頓開,吟道: 童子打桐子,桐子落童子樂。 覃金甌一時難住,就借口小解離席,走到門口,正好與迎面進來續(xù)茶的主人媳婦(此作妻子,又作兒媳婦)相碰,主人媳婦未曾注意,錫茶壺落地,茶水打潑噠,主人媳婦不免臉生怒色。覃金甌即轉(zhuǎn)臉對知縣道: 媳婦提錫壺,錫壺漏媳婦怒。 知縣一下站起來,對覃金甌抱拳打拱道:“你不愧是土人才子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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